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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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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郑家,临仙在新房里如坐针毡。

她竟敢违逆相公的意思,不知道他会多么生气呢,但是她实在不忍心将爹最爱的书画拱手让人。

再说,如果他真是为了那批书画而娶她的话,那么她更不能在失去终身幸福后,又失去传家之宝!

即使他不谅解她,就算会受到他严厉的报复,她也毫无怨言。

临仙突然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慷慨激昂,她暗自作下决定,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向他屈服。

此时,玄羽推门进来,临仙严阵以待。

“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?是不是有意和我作对?”他劈头质问她。

临仙心里虽害怕,却故作镇静。

“我在问你话,你没听到吗?”玄羽提起声调。

“我没有和你作对。”她理直气壮道。

“还说没有?那你为什么不提书画的事?”他索性点明。

“我…我说不出口。”

“说不出口也得说!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你家那些书画!”他冷冷说道。

“为什么?”临仙鼓起勇气质问他。

“你不需要问,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做就行了。”他不想向她解释。

“如果我做不到呢?”

玄羽对于她竟敢公然违抗他简直要气昏了,他上前一步,临仙不由得退了两步,但仍抬头挺胸,丝毫不肯向他低头。

“你好大的胆子!”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“竟敢这样对我说话?”

临仙被他捏疼了手,却倔强地不肯求饶,只以美丽的大眼瞪着他。

“哼!”玄羽忿忿地甩开她的手“你别以为你家权大势大就可以这样任性妄为,我可不吃你这一套!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你的,一点妇道都不懂!”

临仙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,又听到他严厉的指责,眼泪快要夺眶而出。

“不许哭!”他喝住了她。“你又想要哭哭啼啼回家告我的状了,是不是?”

“我没有告你的状!”临仙强忍着泪水反驳。

“哼!你根本不用开口,就这一副委屈的模样就够教你爹心疼了!害我被他训了好一顿,你可称心如意了。”

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”她试着向他解释,眼泪却不听使唤滑落双颊。

“好了!”他摆摆手“你何时向你爹谈书画的事?”

“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家的书画?”临仙哀戚的道:“难道在你心目中只有那批书画才有价值?”

她对他是一见钟情,为他的英勇气概深深着迷啊!可是她在他的心目中竟然比不上一批书画?怎么不令她伤心难过?

“哼!你错了!”玄羽冷笑道:“你家那些书画在我眼里也是一文不值!”

临仙被他的回答吓傻了。

一文不值?她和书画全都是一文不值?

天啊!她竟然嫁给这样的一个魔鬼,不仅糟蹋她的人,还要糟蹋她家的传家之宝?

“既是一文不值,你又何必苦苦相逼?”她气愤的反问。

“你到底给是不给?”他恶狠狠地瞪着她。

临仙依旧不屈。

“你!”玄羽气得涨红了脸。“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?不懂妇道的女人就该好好教训,我可不怕你爹!”他说着高高举起手来,作势要打人。

临仙闭上眼睛,准备挨他的耳光。

见她紧抿着樱桃小嘴,微蹙着两道弯月眉,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,他一只手扬在空中,迟迟无法动手。

这样吹弹可破的肌肤,教他如何狠得下心?

他忿忿地放下手,掉头走出房间。

晚膳过后,玄羽回到书房,在桌前坐下。

婢女小春立刻为他端上茶水,他举杯啜饮一口。

回想方才发生的事,他还是气愤难平。

真是一个顽固的女人!难道说他的计划要功亏一篑吗?

不!为了父亲,他一定要设法拿到那一批书画!

可是看她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,恐怕是要誓死保住她家的传家之宝了!

真想不到有这样大胆的女人,竟敢公然违抗她的丈夫!哼!她一定是被她爹宠坏了,像这样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,真该给她一点教训,让她明白何谓三从四德才是。

可是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,他实在是下不了手啊!

虽说他是为了谋夺她家的书画才娶她的,但若非这样的因缘际会,就算是千挑万选,他郑玄羽也找不到同样貌美的妻子,他又怎么会不心动呢?

只是,她虽然貌美如花,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轻佻女子!

身为副相的千金闺秀,怎么可以在外抛头露面,让男人观看她的容貌?尤其是像张垣英那种浪荡子竟也和她有来往!由此可见,她是如何不知洁身自爱了!

她是否在成亲以前就和人有私情?或许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?否则凭曾樵那样的身分地位,又怎会轻易答应将女儿许配给像他这样一个身分悬殊的女婿呢?

除非…他心虚!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贞节不保,不敢妄想找到好的婆家,只好将她草草下嫁。

想到这里玄羽不禁羞愤难当。

他郑家向来家世清白,恪遵礼教,怎么能够容忍一个不贞的女人进门?

新党人士不注重品格操守是众所周知的事,司马温公就曾经批评过那些小人卑劣的行径,为了求得一官半职,寡廉鲜耻,无所不用其极!

没想到他们对于礼教已经漠视到这种程度。

哼!要不是需要她家的书画,他说什么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的。

他心目中理想的对象是像司马小姐一样,端庄娴雅、温柔婉约、识大体、懂分寸的大家闺秀。他虽然没有见过司马小姐的芳颜,但是司马家的家风严谨,断然不会教养出像曾家这种任性刁蛮又举止轻浮的女儿,司马小姐一定会是个好妻子。

不过为了不让爹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,也为了不让蔡京和童贯继续蒙蔽圣上,他只好舍弃司马家的亲事转而向曾樵提亲。

如今曾家和郑家已成了儿女亲家,而曾家的书画眼看着就要到手,谁知道竟然又生出这样的波折。

“唉…”

小春听见玄羽叹气声立刻上前关切“大少爷,您怎么啦?”

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“我没事,把床铺好,我要休息了。”

“大少爷,您今晚…还要留在书房过夜?”

玄羽点点头。

小春开始动手整理书房的床铺。“大少爷,您今天从曾大人那里回来后脸色就不太好看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?”

“不要问那么多!”

“大少爷,大少奶是相府千金,脾气难免拗一点…是不是惹您生气啦?”小春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
“哼!”相府千金又如何?做了郑家的媳妇就得守郑家的规矩,我哪容得她耍大小姐脾气?”玄羽冷哼一声。

“是啊,为人妻子就该顺着丈夫的意思才是,亏大少奶奶还是读过书的人呢!”

“有时候就是读书读坏了,‘女子无才便是德’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。”玄羽很不以为然道。

“是啊,我娘曾说男人是天,女人是地,一个人万万不能违逆丈夫的意思。”小春整理好床铺,过来为玄羽宽衣。

玄羽躺在床上,心中有了决定。

无论如何明天天一亮非逼她拿出那批书画来不可!再迟的话只怕圣上怪罪下来,事情就糟了。

正当他要闭上眼睛时,却传来小春的声音“大少爷,老爷和夫人来了。”

他连忙站起来,走到门口“爹、娘,这么晚了找孩儿有何事?”

郑永铁青着脸,一言不发,郑夫人则一直盯着玄羽,欲言又止。

“玄羽!”郑永坐下来,单刀直入询问他:“你昨夜为何没在新房过夜?”

玄羽脸色发白,一时答不上来。

“洞房花烛夜你连交杯酒都没有喝,这成何体统?”郑永的语气越来越严厉。

“爹,我…”

玄羽注意到父亲正盯着他书房里的床,他有些慌张地上前挡住。

“你今晚还想要留在书房是不是?”郑永索性挑明了说。

“爹…”

“玄羽,你是不是不乐意娶曾家的千金啊?”郑夫人小心翼翼地问他。

“娘,我…”

“我早就不赞成这桩婚事,怎么可以这样为达目的、不择手段呢?当初要不是你坚持要娶她的话,我是绝不会同意的!”郑永皱起眉头“现在既然娶了就该好好对待人家,怎么可以这个样子?”

“爹…”玄羽涨红了脸。

“你现在给我立刻回新房去!”郑永站了起来“要是这件事传到了曾大人的耳朵里那就不好了。”

“是的,爹。”玄羽只有咬着牙点点头。

郑永说完便走出书房。

郑夫人拉着玄羽的手探问道:“玄羽,你是不是不喜欢新娘子啊?”

“夫人,我们家风一向温厚,断断不能任由玄羽欺负新婚妻子啊!”郑永又走回来,催促妻子离开。

玄羽将两老送出书房,自己回到桌前坐下。

“大少爷,”小春走上前来,嘟着嘴道:“老爷也真是的,硬要逼您进新房,也不替您想想,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已经很委屈了,还得强迫和她在一起。哼!相府千金很了不起吗?大少爷,我们干嘛怕他们啊?如果大少奶奶再惹您生气的话,干脆把她给休了!”

休了她?

不!好不容易结为亲家,如今计划还没有成功,怎么可以放她走?

虽无夫妻之实,但也有夫妻之名,她到底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,多少要顾忌他一些,终有一天得拿出那些书画来。

只是再这样下去,万一她回家向她爹告状,说她备受夫君冷落,她爹一气之下将宝贝女儿带回家去,另外许配人家…虽说女子贞节要紧,但是他们新党人士开放的作风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
到时候他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?

不如…就让“生米煮成熟饭”让她彻头彻尾成为他的人,如此的话曾家也只得认了这门亲事。

哼!不过就是圆房嘛,怎么难得倒他呢?

更何况他的新婚妻子是个绝色美人,就算和她一夜春宵也不是坏事。

玄羽想着想着露出了诡谲的笑,随即站起身来,往新房走去。

玄羽回到新房时,香儿正在帮临仙卸妆。

听见开门声,香儿惊讶地回头“姑爷!”

临仙对他的突然出现也颇感震惊。

她原以为他得不到书画,一气之下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进新房来了,而她就要独守空闺终此一生。

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出现,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?

玄羽一言不发,在床上坐下。

香儿一边为临仙拿下头上的饰品,一边观察着玄羽的动静。

他面无表情,只是冷冷地盯着临仙看。

“姑爷,”香儿怯怯地走上前“我家大人交代…你可不要欺负小姐。”

“没你的事。”玄羽有些不耐烦“你下去。”

香儿不安地看着临仙,见她点头,她这才缓缓行礼退下。

玄羽自顾自的脱了外衣,上床躺下。“过来上床休息了,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?”

啊!徐嬷嬷说过,新婚之后天天要陪相公同榻而眠的。

原以为昨夜洞房花烛夜就该…谁知道相公竟一夜未曾踏进新房半步,现在他这么说是否代表今晚他真的要和她同榻而眠了?

临仙只得站起来,转身往床边靠近。

当她走近时,看到他身上只剩一件单衣,不禁羞红了脸,不敢再上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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